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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吭高歌 第42章 茆河山歌
作者:马济元  发布日期:2022-10-03 10:46:16  浏览次数: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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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丁湾一队出动了生产队里的四条罱河泥船,坐上全队一百多位男女老少,早早开船出发前往茆河鲇鱼口,参加公社庆祝粉碎四人帮万人山歌赛歌会。

罱泥船是生产队队集体动产,再如耕牛、手扶拖拉机等等。生产队的罱泥船主要用于罱泥积肥,也用于生产队自身的交通运输。其时,一个生产队一般置办三四条载重大约为四五吨的农用罱泥船。这些罱泥船,先前都为木质(因而每年夏季都得拉上岸维修保养),后来出于省钱等诸多因素的考虑,农用船购置多选择水泥浇制的罱泥船了。

茆河公社举办万人山歌赛歌会,丁湾一队全队的男女老少都要去参加大合唱,看囡堂的两位老婶娘主动请缨:我们加班看囡,大家放心去鲇鱼口参加比赛。所以,那一天丁湾一队除了看囡堂有人,家家关门闭户,人人乘坐生产队罱泥船,欢天喜地去鲇鱼口参加前所未有的万人赛歌。是啊,不管是全队的一百多位,还是来鲇鱼口的一万多人,哪个人参与过这么气势宏大的万人赛歌会?哪个人不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亲眼目睹万人赛歌这般轰轰烈烈的场景,并且还能参与其中,实在是太令人神往,太令人浮想联翩了!

丁湾的四条船一条龙前行。雪元摇头船,雪明摇末船,阿文和巧林也各坐镇一条船。一路摇,一路唱,歌声嘹亮,声势雄壮,迤逦摇向鲇鱼口。这支浩浩荡荡的唱山歌船队,吸引了沿途许多群众惊叹与围观,引燃了许多人前往鲇鱼口参与万人赛歌会的热情。四条船刚刚在鲇鱼口南岸顺次并排停档,玉水县人民广播电台等一众媒体记者,就争先恐后涌上罱泥船采访了。

“哦,丁湾一队,那不是阿文歌王巧林歌后的家乡吗?”

“哎哟喂,丁湾一队全队出动,不得了呃!正是的,丁湾人个个都是唱山歌好手,名不虚传,了不起!”

“唷,你就是响当当的茆河山歌王阿文吗?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

“你好,你是山歌王子徐雪元吗?11年前你和同伴登上东吴开明大戏院演出,连续谢幕5次,因此我跳上舞台当场采访你,你还记得吗?”

“山歌王子你好,我是省台的沈记者,”搭档东吴台胡记者的,是一位肩扛索尼摄像机的女记者,她把镜头对准雪元,“特别希望在赛歌现场为你录制一支茆河山歌,请问山歌王子,可以吗?”

啊,我们丁湾人唱的山歌,大记者给起了个名字叫做“茆河山歌”。以茆河冠名我们唱的山歌,有意思,我们丁湾人,茆河人,有自己的文化品牌了,这也真的太值得骄傲,值得庆祝了呀!哈哈,我这个生在丁湾,长在丁湾的茆河人,理所当然得为唱响茆河山歌尽心竭力,放开嗓子大唱特唱了!听了沈记者的话,雪元瞬间眉开眼笑地点点头说声可以,然后远眺着因静静东流而闪烁着粼粼波光的茆河,昂首挺胸,引吭高歌:“春雷一声万物新,雄鸡一唱天地明。茆河人民听党话,万众一心向前进……”

胡记者高兴得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好!好!好!”沈记者也是连声喝彩,缓缓地移动摄像头把现场情景,歌迷们的欢呼都摄入了镜头。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雪元唱山歌这么一张口,惊讶得现场记者们个个大张了嘴巴,你看我我看你,交口称赞。有道是高手在民间,偏僻的阳澄湖滨,水乡旮旯,竟然有此等前所未遇、闻所未闻的唱歌高手。

现场记者震惊之余,都开始忙碌地采访,岸滩上于是又陆陆续续地涌过来许多热心的歌迷观众,船上岸上人群熙熙攘攘,一派热气腾腾。

说道举办茆河山歌万人赛歌会,看架势就知道名副其实,虽然此时太阳还没有落山,可是茆河里的船只,岸头上的人群,已是密密麻麻人山人海。可以想见,连同碧浦河延伸段那一块的各式船只以及岸上人群,也一定是挨挨挤挤,绵延一片。

已经来到鲇鱼口赛歌现场组织指挥的茆河公社柳书记、张社长,此刻来到了丁湾一队的船队旁。

“老歌王,好久不见,您好啊!”柳书记笑容可掬,高声招呼阿文。

张社长也冲阿文挥手致意,热情打招呼:“阿文歌王好,你们来得这么早,辛苦喔!”

“书记,社长,你们好,要说辛苦,是组织这么个大型赛歌会的领导。我们丁湾一队全队社员早早过来了,为了占据一个好船位,有点小私心。我们全队都参加大合唱,晚来了担心不方便。”

“不是的,我们生产队的看囡堂里还留着十多位接班人呢。”巧林乐呵呵地说道,“领导,我们四条船霸占这个位置,可以吗?”

“唷,你们生产队安排得好,想得周到。”张社长满面春风,他瞅了眼旁边的一艘大船说,“这艘大船是今夜的主舞台,你们停泊这儿太好了,不然,找你们既浪费时间,又耽误赛歌,这么做,与我们是不谋而合哦!”

“是吗?社长,正怕被批评太自私自利了呢!”

柳书记和张社长嘿嘿相视一笑,他俩交流以后,柳书记告诉阿文:“山歌王啊,今晚的开场节目,就交给你们丁湾一队了,这里是主舞台旁边,你们只要呆在自己船上放开嗓子唱!你们的节目是?”

“丁湾一队全体社员的山歌大合唱《茆河处处好风光》,由我们家老少三对夫妻分头领唱,”

“好,太好了,时间还早着,老歌王,还有你歌后,你们山歌世家一家人商量一下,可不可以马上组织一个现场彩排?”柳书记要求说。

“可以啊,”阿文答应着,面向四条罱泥船上的全体丁湾一队社员说,“好了,我们丁湾人都准备了,我们现场试唱,用心听着雪明的琴声。”

现场人声鼎沸,可是四条船上的丁湾群众都立刻安静了下来,记者们连忙离船上岸。

雪明的二胡吱呀一声拉响,丁湾社员个个聚精会神,合着悠扬的琴声,随着雪元的领唱,开始了《茆河处处好风光》这支茆河山歌的大合唱:

“茆河是个山歌乡,地头场角歌飞扬。社员人人爱山歌,茆河处处好风光。

“茆河处处好风光,家家户户住新房。广播悠扬电灯亮,腕上手表滴答响。

“茆河处处好风光,电站造在村口上。能灌能排抗旱涝,年年丰收有保障。

“茆河处处好风光,千里稻菽比金黄。农林牧副齐发展,公社遍地新气象。

“茆河处处好风光,庆祝粉碎四人帮。同心同德为建家国,社会主义是康庄。

“茆河处处好风光,主席思想记心上。听党说话跟党走,生活幸福万年长。”

这歌声悠悠飘荡,回荡野空,响彻四方。歌声飘过,哗啦啦的掌声在滩岸头围观人群中倏地响起,同时茆河两岸的四处地方都响起了长时间的掌声与欢呼声。

沉浸在美妙歌声里的人们,此时才如梦方醒:哇,这山歌大合唱气势雄壮,乐曲悠扬,景象着实感人。

“丁湾一队,非常了不起哦!”站在河岸上的柳书记,他朝着船上的阿文喊,“老歌王,你们的弟倌队长呢?”

“柳书记,您找我?”

“丁湾一队很不错,希望再接再厉,今夜赛歌会由你们的大合唱唱开场。”

“谢谢柳书记信任,也请领导放心,我们丁湾一队,有山歌世家打头阵,一定尽力唱好山歌!”

忽然有个人跳上头船,他拥抱雪元后哈哈大笑:“山歌王子,你今天被我逮住了!我有一支山歌唱不好,过来向你请教,烦请指点哦。”

“你尽管说嘛。”

“柳书记好,年轻人向徐雪元学山歌。我们认为,茆河有徐阿文一家这样优秀的山歌人才,应该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让他们做老师传唱茆河山歌,让茆河诞生更多更好的山歌手。”东吴台胡记者与省台沈记者相互交流以后,当场提议道。

“好主意,两位记者的提议太好了。老张,赛歌会后我们几个碰个头商议商议。”胡记者沈记者的建议,太对柳书记胃口了。

张社长也是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好啊,好主意是得马上付诸于行动。”

柳书记又走近阿文,询问:“老歌王,赛歌会后,你与雪元爷俩可不可以也留一会儿?”

“可以,山歌是我们的性命,只要是唱山歌,做和有关山歌的事,我老爸老妈乐意,我和二哥也乐意,书记,不说留一会儿,一个晚上也没关系。”雪元也走过来,爽爽快快地答应了。

“好啊,山歌王,山歌王子,我们学校也正想找你们呢。”岸上跑下来了中心小学的李校长。

“校长找我?我阿文大字不识几箩筐呀。”听说学校校长找,阿文不好意思了。

“噢,我们想请你们给孩子教唱山歌,让孩子从小就喜欢唱山歌!”

“哦,好事,啥时候?”

“先和您通个气,问问您愿不愿意,大致是打算在每个星期的周末下午花一个小时。”

“哟,那是做老师呀,得叫我家三子,他年轻,唱歌的嗓音也比我雄厚。”

“好啊!那我们等待你们回应。”

“李校长,我们想到一块儿了,这茆河山歌,应该好好地唱响,世世代代传唱下去。所以呢,培养人才最重要。学校建立山歌队,让我们茆河的孩子从小亲近山歌,学习山歌,热爱山歌,使茆河人人爱山歌,唱山歌,而且越唱越响亮。”

柳书记正与阿文等说着话,设为主舞台的大船上有人呼叫了,书记连忙与阿文,与丁湾男女老少招招手,又将双手捂得像喇叭喊道:“赛歌会马上要开始了,请丁湾一队的社员同志们先做好大合唱的准备。”

大喇叭播放起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主舞台上亮起了大太阳灯。宽阔的茆河河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把河面挤得水泄不通,两岸已是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

那一天,整个茆河公社组织了三十多支山歌队、数十位山歌手参赛,每个赛歌队都由生产大队的主要领导亲自挂帅。每个大队还组织了赛歌拉拉队摇旗呐喊,助威欢呼,赛场气氛热烈。那天红日才偏西,一贯披星戴月辛苦劳作的茆河百姓,破天荒早早地吃了晚饭,或摇船,或步行,都心急火燎地赶往赛歌现场。茆河万人赛歌,玉水县政府领导以及县域内各个公社的领导都前来观摩了,华东作家协会、上海电影制片厂、苏南人民广播电台、东吴人民广播电台、上海柴油机厂等多家单位的作家、专家、记者也赶来了。邻近茆河的兄弟公社歌迷们更是兴高采烈地前来现场参与了赛歌会。那个晚上,茆河两岸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望不见头,也看不见尾;茆河河面上,数不清的各式各样船只挤挤挨挨,船头接船尾,船帮挤船沿,把二十多米宽的茆河堵塞了数里远;赛歌场上,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远播云天之外。翻身当家做了主人的茆河人民,怀着对党的深厚感情,对社会主义的无比热爱,对四人帮的深恶痛绝,对美好生活的炽热憧憬,几乎人人踊跃参与。那个晚上的茆河,名副其实是山歌的海洋,欢呼的海洋,欢乐的海洋。

在《歌唱祖国》雄壮的歌声里,柳书记走上主舞台高声宣布:“茆河公社庆祝粉碎四人帮山歌赛歌会现在开始!”

张社长然后预告:“第一个节目由丁湾一队的全体社员演唱,他们演唱的山歌叫《茆河处处好风光》。大家一起热烈欢迎!”

于是,茆河鲇鱼口两岸夜空,迴响起一片电闪雷鸣般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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