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

绝杀·1937 十三 人肉市场 三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15-11-07 19:45:42  浏览次数:2205
分享到:

二爷见状止了步,习惯性伸出双手:“好汉请起,有话慢慢说。”

一面扶起他来:“何方好汉?桂二有礼了。”

“我乃北平飞天大侠一只鸟。”混混不起,仍然跪拜道:“初到宛平,师傅功夫如此了得,请收我做徒弟。”

二爷方始明白,放开他,含笑说:“我有什么功夫啊?小子,男儿膝下有黄金,跪拜天跪拜地,跪拜父母高堂,可不能见人就跪拜哩,起来吧,你回去了吧。”

混混不依,桂三一提拳头:“还扭着聒噪个啥?滚吧!”

那宫崎却朝桂二爷深深一鞠躬:“你的,我认识的,是松尾太君朋友的。对不起,撞了你太太的。”

桂二爷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径直往前走去。

三姨太却回头,剜宫崎一眼,又一眼,脸蛋飞起了淡淡的红晕。桂三叫道:“三姨太,走呀,咋,还迈不开步哩?”

三姨太一扬脸,赶了上来,啐他一口:“老三说话没大没小的,敢拿我开心哩?”

桂三大笑:“脸红什么?”

“精神焕发!”三姨太扭扭腰枝,自得其乐。

“怎么又黄啦?”桂三存心取笑她,故意大惊小怪,摇头晃脑。

“防冷涂的腊!”三姨太不卑不亢,缓步而行,微微哂笑。桂二爷呢,则拿出散心的架势,一反常态慢慢的走着,听着二人的调侃和戏谑……

虽然闷热,毕竟一场突然袭击的雷雨,让眼下的天气清新了许多。

街上行人稀少,大多行色匆忙,零零星星的商家虽然开着门铺,却门可罗雀。小鬼子的侵略扩张,让一向十分热闹繁荣的宛平,变得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了。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

一个杂耍的游荡艺人,正在边敲破罗边么喝:“来呀看呀,五代顶上功夫,燕赵一绝,难得一见。”

几番锣鼓方块字,旁边陆续陆续就围上了一些大人小孩。游荡艺人见有了观众,左右上下向老少爷儿们拱拱手,单足而立,解下腰间纠绳一抖动,竟渐成蛇头状向大家窜来。

众人一惊一退,卖艺的圈子自然就划了出来。

汉子一招手,旁边一个小女孩子递过一枝长杆,光是这年仅七八岁光景小女孩,能拎得动这么一根长杆,就足让常人惊惧不已。

汉子接了往自个儿脑袋瓜子上一竖,就高高的顶了起来,众人一阵喝彩。

二爷笑笑,这种拿大顶的功夫,在燕赵一带十分流行,是流浪艺人们的保留节日。

汉子竖一阵杆,小女孩儿就拿起破锣鼓,沿着人圈子走起来,边走边摇动锣盘,意请施钱。一圈子走下来,锣盘里只有零散几枚铜毫子。汉子也不在意,而是示意小女孩子将钱收了,然后猛喝一声:“看好啦。”

众人一惊,还未回过神,那小女孩儿早如小猴儿般一纵,跳上汉子头顶,顺杆爬了上去。

只见灼热的阳光下,小女孩儿越爬越高,汉子呢,双手张开,眼睛死盯住向上攀登的小女孩儿,双脚不时轻轻的移动……

掌声雷动,铜钱抛向了空地中央。

桂二爷眼见得小女孩儿快要爬到杆顶了,小小的身影,一耸一耸的,真是担心她掉下来。三姨太掏出了一把铜钱,哗啦啦的扔向了空地中央,兴奋得直拍手:

“好啦好啦,快下来吧,要掉啦,要掉啦。”

桂三将她轻轻一拉:“哪有这样叫的好?”

“不这样叫,该怎样叫?话多。”三姨太不理他,继续蹦着叫着。

凌空身影一闪,小女孩儿燕子般轻盈的纵了下来,恰好落在空地中央,又激起一阵掌声雷动,人们越围越多。

桂二爷眼睛一闪,见对面人群中一小子正在和旁边的中年人说着什么。

二人说一歇,小子偷偷摸摸的掏出一小包东西塞过来,中年人呢,则掏出一迭钞票递过,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相得益彰。

二爷认出那小子正是刚才纠着自已认师的混混“一只鸟”,莞尔一笑,知道利用这种场合,二人正在秘密买卖小鬼子的禁用物资---盐巴。

根据松尾颁布的治安管治条例,在占领区内,百姓要是私下进行黑市买卖,不论什么,一旦被抓住是要以破坏行为论罪的。他真佩服二人的胆子,要是被发现了咋办?

就在此时,旁边一双手猛伸了过来,一把按住了二人正在交接的钱和物,一声尖叫响起:“站住!私下交易,以破坏论罪,跟我走一趟。”

“一只鸟”楞了,随之一摔手:“你算老几?放开。”

对方冷笑一下,掏出枝手枪一晃荡:“小子,放老实点,老子是侦缉队的,走!”,枪一亮,话一出,众人轰的下散了,刹那间跑了个鸟兽散。

正在聚精会神演艺的汉子一分神,杆子一斜,竟从半空中猛砸了下来。

二爷暗叫声不好,一步纵上,双手一抬,将杆子接住,避免了杆毁人亡的悲剧。汉子感激的对二爷一抱拳:“师傅,谢了。”

二爷来不及说什么,因为,他看见一队小鬼子的巡逻队正远远的走来。

“快走!”二爷对卖学艺人喝到,一面睁大眼睛去瞅那“一只鸟”。果然,混混被侦缉队暗探的手枪吓住了,浑身乱颤:“我,我没做什,什么,真的。”

中年人早吓得捂着脸,蹲在了地上,也是周身乱抖。二爷知道,这“一只鸟”要是给揪到侦缉队,不死也要脱层皮。

怜悯之心顿起,一面对三姨太和桂三说:“我们也快走吧,免得惹事儿。”,一面不为人知的朝向对面轻轻嘘口气,扭头便走。

桂三瞟去,只见那神气活现的侦缉队暗探突然像中风一样倒下,手枪扔出了几丈远,“一只鸟”和中年人都惊呆了,抬头看看四周,哪里还有人?

猛醒过来,拔腿便跑。跑了几步,混混又跑回来,朝暗探胯裆狠狠一脚踢去,然后捡起手枪再跑,熟稔的转几下,窜进巷子不见了。

转过几条街,这儿又是一番景像。

小鬼子没打进之前,这儿是宛平的骡马市场。一到赶场天,骡欢马叫,甩尾打啐,雄逐雌,热闹得很。

而骡马的主人们呢,则二个一对,五个一群,凑在一起,相互间笼起衣袖,握住彼此的手指,脸上露着神秘的微笑,你拉我扯的摸着指头咕嘟着:

“这个数。”

“这个数。”……

可现在,这儿阴风凄惨,森冷恐怖。事变以来,宛平巨变。房屋被毁,生灵涂炭,百姓乡绅流落失所,苦不堪言。

几经宪兵队的无情搜刮,殘酷压榨,越来越多的人少不下去了,为给孩子一条活路,于是,这儿成了买卖活人的公开市场。

一对乡绅模样的老年夫妇,将一串铜板哗啦啦的数给一双乌黑肮脏的手中,拉起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就走。

小男孩挣扎着哭着喊爹爹不愿意,乡绅便哄道:“到我家吃白面去,乖,听话,不然要挨打哩。”

小男孩子终被半拉半推的拉走了,剩下那当爹爹的,还在痴呆的数着钱,傻笑着……

看着看着,二爷停了脚步。一个衣着破烂的大闺女,捂着脸跪在灰尘里绝望的哭泣,旁边那个流里流气的老家伙,大约是她爹爹,正抑扬顿挫的喊到:

“大闺女!哎,黄花闺女!一千文啦,谁要赶早哩。”

可看热闹的人多,出手的没有。

也是呀,现儿个自已尚且活起困难重重,哪里还有钱卖一个大闺女回家?

这张嘴巴,可是一日三餐,要吃要喝的。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