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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知秋情难却---赵 朕
作者:梦凌  发布日期:2010-05-28 02:00:00  浏览次数:2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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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梦凌的诗集《秋天不回来
 
 
踩着执着的步伐
我在雾里求索
搜索中    等待
等待你会说的
那句话
 
这是梦凌的《执着》中的诗句。诗中的“那句话不用点破,读者自然能够领会其意。全诗18个诗句,没有一个字,却让人感到字里行间都氤氲着执着的爱的氛围,这种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司空图:《廿四诗品》)的表达,堪称妙手偶得之作。
读了《秋天不回来》中的诗作,给我的突出印象就是“那句话”——我爱你——几乎贯串于诗集的始终。诗集里表现亲情之爱的诗,称得上是灿烂的篇章。如《母亲,我感谢你》、《母亲》和《大海》等诗作,都是以真挚的情感和切身的体会抒发了真纯的亲情之爱:您的慈颜 / 在现实冷酷的煎熬下 / 已织满了斑纹的尾翼上 / 印刻着无数的 / 期盼(《母亲,我感谢您》);黄昏下的殷殷期盼 / 反复叮咛中的深情 / 是一颗永恒不变的心 / 母亲的爱(《母亲》)。母爱是诗歌的一个永恒的主题,但表现的方式方法则因人而异。梦凌没有亦步亦趋地步他人的后尘,而是善于捕捉住自己的独特感觉,切住母亲对子女的期盼叮咛”等意象,将母亲的拳拳情怀,披露于笔端。这恐怕与梦凌做了母亲后的人生体验有关。一般的少女常常是将母亲的叮咛,误解为唠叨,心生反感,不予重视。而只有自己也做了母亲,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对母亲的感情有了深切的体会。梦凌诗中表达的母爱之情,正是这种生活体验的结晶,因而写得感人肺腑,情韵浓厚。
诗集中更多的篇幅是表现夫妻间缱绻深情的。梦凌是诗人子帆的遗孀,诗神缪斯将他们撮合为忘年之爱。子帆的英年早逝,为梦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爱的遗恨。本来梦凌以创作散文见长,可是子帆的诗歌熏陶,子帆的未竟之志,都激励着梦凌开掘诗歌创作的园圃,既赓续子帆的未竟之志,也将自己的诗歌爱好发扬光大。从这本诗集来看,梦凌夙愿已经变成了现实。她在诗歌创作的路途上阔步向前,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在诗集收入的57首抒情诗中,粗粗算来,爱情题材的诗作占有一半以上的篇章。如《苦》、《迷离》、《假日》、《思念》、《没有风花雪月的日子》等,都是写给先人子帆的。这些诗大多切住触景生情的思念,生发开去。其情其景,令人扼腕叹息:
 
我独自半夜醒来
抑郁地数着满天星
灼伤了一瓣心怀
无奈    无奈
似流水
似微风
含蓄在我诗中
苦诉
遥遥无期的未来
 
     ——《苦》
 
这首诗写得直率、热烈,将自己的思念之情表达到无以复加的境界。但也有的是写得含蓄蕴藉,只要稍加体味便能探寻其真意。如《秋天不回来》:“金黄的叶子 / 在发髻里亮亮地闪着 / 细细回味 / 找不到曾经熟悉的感觉 / 我依恋 / 那绿色的过去。全诗似乎是在写秋天的景色,实际上是在着力表现落叶的情思。正如梦凌在诗集的序言所说的:一叶知秋,还有秋蝉优美的乐曲,诉说着人间无数的故事;一叶知秋,曾经温柔的绿色过去却很少人回忆;落叶上的斑驳是岁月无情的痕迹;我愿意把你常记在心里。诗人此刻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她冀望追回那绿色的过去”,重温那些两情缱绻的日子。诗里所含蕴的不只是对先人的怀念,还对先人身后境况的思辨与警觉。这首短诗写得酣畅淋漓,蕴藉丰富,堪称佳作。难怪梦凌将此诗的题目作为诗集的题目,足见其用心良苦。
总的看来,梦凌的这些表现亲情的诗作,按王国维的说法,都是“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人间词话》)。善于捕捉这种赤子之心予以表现,恰恰是诗人的基本素质。这种赤子之心”,既洋溢着对亲情的洁白无瑕的真挚而深沉的热爱,也氤氲着对缪斯纯真而始终不渝的一往情深。
梦凌在诗艺上善于营构深沉的意境,将自我感受与此情此景融合在一起,表达对先人的爱恋之情。如《假日》一诗写诗人独自徜徉在“郊道的感受。这是一个雨季的假日,细雨蒙蒙郊道潮泞拌脚,抒情主人公寂寞、孤独地走在荒凉的郊道。这种气氛本来就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再加上风兰花的花瓣不停地飘下,更加凸显了凄凉的氛围。特别是天空的泪滴 / 在我心湖荡起涟漪 / 一圈圈 / 一圈圈的收束之笔,以天空的泪滴(雨)来比附抒情主人公的泪滴,将雨和泪相融合。这里并没有写人的泪滴,而是以心湖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来表现人的泪滴,人的悲伤与思念,言在此而意在彼,显得含蓄深沉,意犹未尽。这首诗做到了寓情于景,情景交融,达到了主观的审美情思与客观的生活现实的和谐统一。
像这样通过渲染环境来营构意境的诗作,还有很多。特别是她善于组合意象来构成意境,抒写情感,给人耳目一新的印象。诸如:“雨后的夜晚 / 星星悠悠地闪光 / 窗前的树 / 静静地摇晃 / 偏僻的角落 / / 失落(《旧梦的人》),将夜晚星星等意象组合在一起,构成了冷寂、清幽的意境,有力地渲染了思念亲人的心之失落;再之,昨夜的星辰 / 一片空白 / 清晨的泥泞路上 / 孤雁独飞 // 轻叹            轻叹 / 再也没有那 / / / / (《没有风花雪月的日子》),这首诗以星辰泥泞路孤雁,以及风、花、雪、月等意象,组构成三组意象,并在相互对比中,展现了自己的生存处境变故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这样的诗都是将自然景物的意象与诗人的主观感情揉和在一起,以景衬情,努力创造了字字看来皆是景,声声细味总是情”的艺术境界。
梦凌的诗节奏跌宕多姿,诗句参差错落,韵律和谐委婉,显现出一位女性诗人的独特风采。她的诗没有恢弘的气势,却是充溢着婉约、凄美的心曲,几乎全是用小提琴拉出的小夜曲。这些诗并不注意韵脚的精美,而是依着感情的宣泄形成断断续续的节奏,读来却给人跌宕起伏的音乐美感。如《就让我爱你一次》,运用民歌的复沓手法,将“我对树林的小鸟说 / 就让我爱你一次吧我对林中的蝴蝶说 / 就让我爱你一次吧”这样的相近的物象反复示现,加深了读者的印象和情感的浓度。特别是这种复沓手法最容易在往返回复中酿出浓稠的情愫,有助于诗的结句的铺垫与渲染,给人以回肠荡气的打动。又如《生活》:
 
滚动的地球
圆的
滚动的生活
却不是圆的
 
梦想是圆的
实现过程中
被压得扁扁不成圆形
 
这首短诗节奏明快,句式参差,以简洁的诗句,对比的映现,表述了深刻的哲理,揭示出现实与理想的冲突。在结构上遵循统一中显变化,变化中求统一的美学原则,给人以神淸目爽而又参差错落气韵流走的美感。
梦凌的诗还很注意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凸显诗歌语言的魅力。诗歌作为语言的艺术,语言的具象性是为首选的目标。古希腊哲人亚里斯多德在他的《修辞学》中指出:“荷马常赋予无生命事物以生命其出色之处,就在于具体生动之效果。诗歌是美文学,尤其需要调动多种的修辞手段,时时花样翻新,以突出诗的具象性。梦凌为了增强诗歌的表现效果,在此方面作出了积极的努力,也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譬如,在《春》和《海边之晨》等诗作中,都恰到好处地运用了拟人手法。前者将露珠拟人化,写它不甘寂寞跌下河里泳出微笑,赋予了无生命是露珠以生命的活力;后者写晨风的裙裾点醒 / 昨夜贪吮月色的沙滩,更是神来之笔。此句将春风沙滩”都予以拟人化,有力地加强了诗句的别致与华彩。
此外,梦凌还善于运用比喻、排比、通感等手法,增强诗的表现力度,渲染诗的氛围。这些努力都是值得重视的。
梦凌在泰华诗坛上是位新秀。从高中毕业来泰定居的近二十年来,不仅取得了泰国素可泰大学师范系的毕业文凭,当上了华校的教师和校长,荣获了泰皇赏赐的优秀教师徽章;还在繁重的教务和编辑工作之余,创作了大量的散文、诗歌、小说,并多次获得国内外的文学奖励,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作为一位“新泰”,在融入泰华社会的同时,能做出这样的贡献,的确是令人钦佩的。
 
赵朕:1938生,唐山师范学院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世界华文文学家协会名誉委员、中国世界华文文学学会监事、唐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唐山市拔尖人才。出版专著《台湾与大陆小说比较论》、《面对艺术的馈赠》、《认同文化的结晶》、《文学萍踪的寄语》等8部,主编有《中国当代文学题解》等12部著、译成果400余万言。代表作《台湾与大陆小说比较论》被学术界称作海内外第一本以比较学理论研究海峡两岸小说异同的专著,填补了我国比较文学研究的一项空白”。学术成果荣获第五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并记功、华北五省市文艺理论一等奖(两次)、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优秀成果奖、中国解放区文学优秀论著奖(三次)、河北省教委优秀成果奖,被国家教育部和全国高校文科学报研究会评为国家级优秀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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