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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校的女婿们 第六十章 11月27日(大结局)五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15-08-03 12:41:09  浏览次数: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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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准备学习材料的冷刚,放下了笔:“真的?快说说。”,隔壁的赵股和内勤听到了,也挤过来,连声催道:“达股,讲讲,快讲。”

原来,三个小子杀害小姑娘后,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这一逃,居然逃到了千里外的亲戚家躲藏起来。

一时,让公安断了线索,倒也暂且无事儿。可不久,三小子在梦中的呓语,却被其亲戚偶然听见,吓了一大跳。

然后不动声色的编了个借口,把三小子又吓回了本市。

三只惊弓之鸟一下火车,即被守株待兔的公安人员抓住。公安按照周局长的命令,把三个恶贯满盈的家伙,送到了局长面前。

这时,三个家伙才知道,自己杀死的小姑娘,竟然是省委第一书记的女儿。吓得脸色无血,浑身颤抖,瘫成一团。

被拎到周局长面前时,三堆肉泥,早站不起来了。

周局长冷冷的瞅着三个家伙,然后,一声大喝,突然出掌,拍断了三个家伙的筋脉。这下,三人真成了三堆肉泥。

虽然痛苦得死过去,昏过来,再死过去,但叫不出也哭不出,只能白着脸儿浑身颤抖,生不如死。

第二天,三人被打了强心针,用竹签子和铁丝插了锁骨和脊背,颈项上吊着“流氓杀人犯”的大牌子,与一批刑事犯罪分子游街示众后,一起跪在河滩上枪毙了事。

达股讲完,大家都松了口气。

冷刚看看他,想,毕竟是华侨家庭,什么事情都比别人先知道一步呢。

“还有那曲老头儿,死啦。”达股又说:“冷刚,知道吗?曲老儿头侵占《研山铭》和《五牛图》的事儿,也查清梵了。

公安在他家搜出了二张真迹,总算还了公司一个大清白。”

“抓了?”

“抓啦,昨天和三个小凶手一起枪毙了。”“报应!”,三人正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茹鹃和小香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

“不好了,法院的布告贴出来了,上面有谢股和克服的名字,都打着红勾。”

扑!赵股一下倒地昏了过去。

慌乱得几个女孩儿扶起她又喊又捏的,好半天才悠悠醒过来。醒过来的赵股,双泪并流,傻傻的看着大家。

嘴里一个劲的念着:“青云,青云,青云啊!”

冷刚凄然的别过脸去。

他知道,“青云”是谢股的笔名和小名,一般同事可不清楚罢了,众同事七手八脚的把她送回了家。

一看,她所谓的“家”,寒酸得更令人心酸。

个个沉默不语,摇头离去。

想想刚才茹鹃和小香的话,冷刚又特地跑到法院门口看布告。天已渐晚,大约是为了让群众观看,起到更大的威慑作用,布告前竟然加了一盏雪白的日光灯。

因此,布告前的灯光,亮如白昼。

照着一个粗大的通栏红勾,格外悚目惊心。

围在布告前的人很多,沉默寡言,表情各异。冷刚挤进去,在二大张密密麻麻的名字中寻找,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

 “反革命分子谢谢,男,现年36岁,大专文化,本市人,捕前系本市×区物资公司宣教股长,住本市××区××路×号。该犯一贯通思想反动,对社会主义制度充满仇恨;

组织反动学术团体,散布反革命言论;特别对中央的严打决定,进行肆无忌惮的攻击和漫骂……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接着,冷刚又看见了一连串熟悉的名字。

流氓纵火犯水刚,男,现年28岁,高中文化,捕前系本市×区税务局税务专管员,住本市×区莲花校13号……

该犯长期纠合一帮社会人员(另案处理)组织地下舞会,淫乱敛财,影响极坏;该犯还肆意打死路人,骗取“见义勇为”名称;

纵火焚烧沙河镇办,造成直接经济损失6万余元,并且在税务工作中,假公济私,致使国家税收流失达数万多元……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反革命分子王贞,女,大专文化,现年38岁,无业,住本市×区钢铁设计院宿舍34号……该犯一贯通思想反动,对社会主义制度充满仇恨。

组织反动学术团体,散布反革命言论;特别对中央的严打决定,进行肆无忌惮的攻击和漫骂……还肆无忌惮的倒买倒卖,扰乱社会秩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贪污犯王国兵,男,大专文化,现年45岁,捕前系本市×区莲花校校务主任,住莲花校238号。该犯利用分管校务工作之机,贪污公款,散布谣言;

特别对中央的严打决定,进行肆无忌惮的攻击和漫骂……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流氓犯宋卫东,现年39岁,捕前系某某国防厂保卫部长,住本市×区莲花校241号,该犯对中央的严打决定,进行肆无忌惮的攻击和漫骂;

竟然发展到敢公开抢夺公安人员的执法枪枝,影响极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流氓份子克服,男,文盲,现年21岁,捕前系本市×区物资公司外勤……该犯对严打严重不满,公然漫骂殴打公安人员,影响极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流氓份子钟兵,男,绰号:阿兵,33岁,高中文化,捕前系本市×区商业局业务科副科长……该犯资产阶级思想严重,生活作风腐化堕落;

竟然腐蚀引诱和猥亵,比自己小达十七岁的在校女学生……影响极坏……不杀平不足以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流氓份子秋海棠,男,29岁,捕前系本市×区商业局业务科司机。该犯一贯自由散漫,粗言秽语,对严打抵触情绪恶劣,散布谣言,猥亵女性多人,影响极坏……不杀平不足以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坏份子许强,男,47岁,捕前系本市×区食品公司业务股长……影响极坏……不杀平不足以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坏份子陶晓妹,女,41岁,捕前系本市×区沙百货专卖组长……影响极坏……不杀平不足以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坏份子樊篱,男,38岁,捕前系本市×区水产公司业务股股长……影响极坏……不杀平民不足以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反革命分子马一平,男,35岁,绰号马一城……影响极坏……不杀平不足以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反革命分子曾经,男,23岁,绰号:二猴子……影响极坏……不杀平不足以民愤……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

……

回到莲花校的冷刚,蒙头即睡。

吓得欣然连连摇他:“你怎么啦?饭不吃,脸不洗脚不洗,一身臭汗就往床上倒?起来,给我洗脸洗脚去。”

再摇摇,看看,放开了双手。

冷刚满面通红,呼吸急促,,双眼直直的瞪着天花板。

欣然以为他病了,忙跳起来到处找药。可冷刚拉住了她:“我没病,只是心里难过,让我歇歇。”

听说冷刚生病了,吴刚带着老婆登门探望。

二人进了门,任悦对冷刚探问几句,就接着欣然说悄悄话。

吴刚呢,则坐床头,瞧着芳邻咕嘟咕噜的:“生病了?哎,不是心病和吓病了吧?我们三口缸,去了一口,你若再去了,就只剩下我一口啦。”

他忽然停住,奇怪的看看冷刚。

“不说话,你就老盯着我干什么?”

冷刚也不回答,只是定定的盯住他,盯住他……吴刚突然感到了一阵恐惧,浑身一抖,站了起来:“你休息吧,我先回啦。”说完,一扭身夺门就逃。

晚上,欣然上床后,一裹被单,滚到了床角。

“我和任悦说好了,这套新房,让给资琴。

我们知道,水刚回不来啦。今天法院贴出的布告上,有他打着红勾的名字。唉,可怜的资琴,怀上已一个多月了,这可怎么办啊?

哎,你好点没有?

明天11月27日,是你的生日。晚上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到镇上找家好的便宜点的餐馆,点二个菜为你庆祝庆祝。听见没有,怎么不吱声啊?”……

11月27日。

天一早就格外阴霾,曾有的点点秋阳,躲藏在云层里就是不肯露面。

下午一点,由十二辆大卡车组成的示众游行车队,驶出了严打拘留所。一到闹市区,就一齐放慢车速,慢腾腾的朝前挪动。

沿途站满了被当作政治任务,命令前来观看的各单位人员和行人。

车轮滚滚,压抑无声。

一前一后领头押阵的二辆广播车,高音喇叭不断吼叫着,呼着口号;十辆大卡车的二旁都贴着大副标语:“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人民民主专政万岁!”

车上站满现役军人。

枪口黑亮,刺刀森冷;一挺机枪架在车顶上,射击手和送弹员俯着身子,手抠板机,严阵以待;每辆车二边铁栏后,均是三名犯人。

犯人一律被军人狠狠揪住头发向上扬着头,颈项上吊着大纸牌……

车队在眼丛中穿行,一片阴霾恐怖,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车轮压过水泥路沉重的响动……冷刚和达股跟在车队后跑着,想看看自己认识的人。

可围观者太多太密,隔得太远,根本无法看清。

二人只得跟着车队,慢腾腾的向前挪动。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原来刑场到了。

一大片宽敞的河滩上,早用红色警戒线圈了起来,只留下一条通道,供押解者进出。军人们纷纷跳下,训练有素的围住每一辆刑车。

车上的牺牲者便被七零八落的揪下,再一人被二个军人拖向刑场。

就在这一瞬间,冷刚看见了谢股和水刚。

前者昂着头,看样子受了重伤,费力却坚强的走着,居然还在和如狼似虎的军人争论着什么?后者则无力的低着头,垂着双臂,任由军人飞快的拖着,直直的双脚跟,在沙地上剜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不一会儿,大约60多名牺牲者就跪满了沙摊,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时,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声,押车的军人便一人一个的站到了牺牲者后面,举起了枪。

河水在不远处拍打着沙岸,发出了哗哗哗的波涛声,映衬着这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是德拉克洛瓦《希阿岛的屠杀》之再现。

冷刚和达股在人群中钻进挤出,终于找到了一个较好的角度,看到了河滩上的全貌。

冷刚的目光急切搜寻后,最后定格在河滩中间。

在那儿,一片褐色掺杂着石块的沙地上,谢股挺着背脊,安祥的闭着眼睛,嘴巴蠕动着,蠕动着;旁边,是王贞,披头散发,同样挺着背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再看下去,是水刚。

水刚恐怖的瞪着双眼,满头大汗,仿佛还在噩梦中。

然后又看到了早哭成一团,佝偻着身子的王主任,还有把头深深垂到胸前,绝望的副团级保卫部长……第二声哨声响起,唰,六十多枝半自动步枪举了起来。

紧跟着,第三声哨声吹响。

因为是听着指挥员的统一号令,所以枪声响起听来,整齐而雷鸣,仿佛只开了一枪。

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盘桓回旋,久久不散。终于,那一直悬持在天上的乌云,被震落下来,呼啦啦的倒悬于天地之间;巨大无比的铅灰色云幕上,一淌嫣红涂抹出血字:1983年11月27日15点04分44秒……

 

 

三十年后

 

 

 

冷刚,经历了国企破产,失业下岗和打工生涯等颠沛坎坷,和结发妻子欣然已经双双退休,平静生活在中国内地某市;并陆续写出了《莲花校的女婿们》、《那一片绚烂的云霞》、《六面狐》和《落日浑圆》等1100万字21部长篇小说,以及大量的诗歌散文,纪念那些还不曾走远的背影,观抒现实中生存的灵魂……二人育有一子。

吴刚,在×区商业局副局长任上退休,退休后第三个月,结发妻子任悦即与其离婚,无子嗣。后因久治不愈的疯癫症复发,于一个寒冷的冬夜外出走失,不知所终。

资琴,在水刚死后,不辞而别,突然失踪;由欣然和任悦同意分给她的新房,最后被学校收回。不过,据有人说,曾在北京街头看到过她……

慎重提示:

本书主人公,除冷刚,水刚,吴刚,为真人真事并化名外,其他皆为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文尾,借用5位网友在百度上《关于83年严打》的回忆,以餮读者:

1\

我那时候是8岁,那年上小学,只记得老让参加公捕公判大会去了,然后一卡车一卡车的拉着人去枪毙,听说都是被机关枪扫死的,我那时候在县城,那个县那年枪毙了好几百,大概是400左右。劳改队里人数增加了一倍以上,这是个很普通的县城,你可以推论到全国。

                                                          2008-11-23-16,40

2\

我清楚地记得在83年严打当中,一个王姓女子因与10多名男子发生性关系而以流氓罪被判处死刑。面对死刑判决,这王姓女子说了这么一段话:性自由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我的这种行为现在也许是超前的,但20年以后人们就不会这样看了。

2009-05-21-17,50

 

 

3\

.那时候法院的判决书是公开贴出来展示的,我记得自己刚进城上学那阵子,是1982,1983年吧,经常去法院门口看布告。十个案件有九个都是“流氓罪”。那些犯了“流氓罪”的“流氓”,最后都是被枪决了事。名字上打了红叉叉,画了红勾勾。

2009-05-21-18.01

 

4\

河南西部某县;一农户新添小孩,由于地里农活多,年轻夫妇便委托公婆白日在家照管。公婆因索事一时疏忽,把小孩单独放家外出办事。谁知等回来时,孩子已被家里喂的猪活活咬死只掉残缺的肢体。全家人悲痛欲绝......可是,事情并没有完,正好赶上83年的严打。由于该大队没有完成抓捕指标,公婆二人双双被判过失杀人罪,一个死刑缓期,一个无期。

2009-05-21-17.47

 

5\

这是个发生在苏州的真实事件;我们厂二车间周书记是部队的指导员,举家转业回来,首次严打,唯一的儿子就此十七岁消失了。当时公判,工厂停工收听广播,当听到判处周大维死刑立即执行,我们分厂的知情的职工都惊呆了,车间书记、主任:“这是个很本分的孩子,怎么就这样完了” 在严打前几个月的一天晚上,大维的几个同学约他出去玩,本不想去,又经不住同学劝,就骑着父亲刚给他参加买的新自行车去了,到了彩香一农户家,才知同学是为了讨赌输了的一百元钱,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赌得过有妻儿的农民,农民看到来的人多,就答应归还,参赌的孩子(是首犯)却拿了一百二十多元,和另外几个都骑车跑了(自行车未锁)。周大维拿起钥匙开锁却被此农民后腰抱住,周大维打开钥匙圈上的折叠的削水果刀刺穿了农民一个掌心。被农民抓住灌粪喝尿,被毒打后送派出所转公安局,假如是工伤的手掌被刺穿,连最低的伤残等级都达不到。劳动教养几个月好就可以了。然而案件不大,年龄不够,几个月都判不下来。到了严打时就可以判决了。几个同学与他(主犯)被判死刑。赌徒却没有受到判决。广播里声撕力竭地读着“不杀不足于平民愤”“判处周大维死刑立即执行”。

2009-05-21-17.48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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