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作 译 作
天地有正气, 天地之间有一种正气,
杂然赋流形, 附着在各种事物不论有形无形,
下则为河岳, 下至江河大地三山五岳,
上则为日星。 上至宇宙空间日月众星。
于人曰浩然, 人间的正气更是浩浩荡荡,
沛乎塞苍冥。 遍布苍天环宇处处充盈!
皇路当清夷, 当今皇上行道一片清平,
含和吐明庭。 朝廷政事也显出和谐正明。
时穷节乃见, 人到关键时刻气节就会显现,
一一垂丹青。 并且一一留存在史册上面。
在齐太史简1, 齐国的太史冒死把真相写进历史,
在晋董狐笔2, 晋国的董狐也敢用史笔揭露奸佞,
在秦张良椎3, 秦朝的张良与壮士用大椎行刺秦皇,
在汉苏武节4。 汉朝的苏武手持汉使符节不肯事敌。
为严将军头5, 严颜被俘宁可杀头也不投降,
为嵇侍中血6, 嵇绍卫主奋不顾身不怕浴血,
为张睢阳齿7, 张巡阵前恨敌把牙齿咬碎,
为颜常山舌8。 颜杲卿骂贼不屈不挠被割舌。
或为辽东帽, 管宁拒为乱世朝廷效命常戴黑帽,
清操厉冰雪9 安贫讲学情操高洁似冰雪;
或为出师表, 诸葛亮上表后主出师伐魏,
鬼神泣壮烈10; 鞠躬尽瘁的忠烈鬼神也为之哭泣;
或为渡江楫, 祖逖敲着船桨英勇渡江北伐,
慷慨吞胡羯11; 气势如虹发誓要把胡羯吞灭;
或为击贼笏, 段秀实拒谋反用笏板敲击反贼,
逆竖头破裂12。 把叛逆朱泚打得头崩额裂。
是气所磅礴, 他们的正气如此磅礴高涨,
凛烈万古存。 壮烈的情怀值得万世传扬。
当其贯日月, 每当这种正气充满宇宙,
生死安足论。 人对生死存亡就会处之泰然。
地维赖以立, 地球要靠这样的正气建立,
天柱赖以尊, 宇宙要靠这样的正气支撑,
三纲实系命, 三纲实际要靠正气来维护,
道义为之根。 道义也要以正气作本根。
嗟予遘阳九, 可叹我遇上国势危亡的厄运,
隶也实不力, 自己也没有力量扭转乾坤,
楚囚缨其冠13, 我只能像楚囚戴帽一样保持本色,
传车送穷北。 官车把我运到遥远的北方。
鼎镬甘如饴. 若受鼎镬的酷刑我会当作吃饴糖,
求之不可得。 甚至想到如此死去求之不得。
阴房阒鬼火, 牢房里阴暗死寂似有鬼火出没,
春院閟天黑, 房门紧闭白天也是漆黑一片,
牛骥同一皂, 囚犯像老牛和骏马共食一槽,
鸡栖凤凰食。 又似鸡只与凤凰同栖一巢。
一朝蒙雾露, 一旦受到雨露风寒的侵袭,
分作沟中瘠。 想必成为荒山野沟里的枯骨。
如此再寒暑, 但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两年,
百沴自辟易, 各种疾病却远离我的身边,
嗟哉沮洳场, 在如此肮脏潮湿的地方生活,
为我安乐国。 我却当住安乐窝一样感到悠然。
岂有他缪巧, 难道我有什么奇谋妙术来应对,
阴阳不能贼。 为什么阴阳怪病都不能把我伤害?
顾此耿耿在, 只因我胸中充满浩浩正气,
仰视浮云白。 还把功名富贵当作浮云一样看待。
悠悠我心悲, 然而,亡国之恨使我长久悲痛,
苍天曷有极。 像望不到边的天宇无尽无穷。
哲人日已远, 古代的圣贤离我们越来越远,
典刑在夙昔; 但他们的榜样却时刻在我们面前;
风檐展书读, 在风雨牢狱中颂读这些史书,
古道照颜色。 古老的传统美德照亮了我的容颜!
(谭子艺、马赛蘅译)
【附注】
1 春秋时,齐国的大夫崔杼杀死国君,太史(官名)在史册上写了“崔杼弑其君”的事实,崔杼不满,把太史杀了,太史的几个弟弟不畏死,仍然这样写。
2 春秋时,晋灵公被大夫赵盾的亲属赵穿杀死,赵盾纵容赵穿,不处置其弑君之罪,太史董狐在史册上写成“赵盾弑其君”,孔子称赞这是“良史”笔法。
3 秦始皇把韩国灭亡后,祖上几代都做韩国丞相的张良决心为韩国报仇,与一个能使用120斤大椎的壮士合作,在博浪沙行刺秦始皇(未遂)。
4 汉武帝时,苏武出使匈奴,被匈奴劝降,他拒绝,被流放到北海边牧羊19年,他整天拿着从汉朝带去的汉使符节,坚贞不屈。
5 三国时期刘璋属下的将军严颜,被张飞俘虏时,张飞劝其投降,他说“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投降将军!”
6 晋惠帝时皇室内乱,在战斗中,侍中(官名)嵇绍用自己的身体遮住惠帝而被乱箭射死,鲜血溅到惠帝的袍服上。
7 唐朝安禄山叛乱时,镇守睢阳(今河南商丘)的将军张巡,每次上阵打仗,都愤怒恨敌,把牙齿都咬碎了。
8 安禄山叛乱时,在常山任太守的颜杲卿,城破被俘后,大骂安禄山不止,结果被割断舌头后杀死
9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在辽东地区避乱的管宁,拒绝朝廷的征召,他常戴一顶黑色的帽子,安贫讲学,品行高
10 三国时期,诸葛亮出师伐魏前,上表蜀后主刘禅,表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心。
11 东晋时期,爱国名将祖逖率兵北伐,渡长江时,敲击船桨发誓要把胡羯消灭.
12 唐德宗时,朱泚谋反,串连段秀实共同行事,段拒绝,并用上朝见皇帝时拿在手上的笏板,把朱的头部击破,还大骂朱为狂贼。
13 春秋时,楚国人在战斗中被敌方俘虏后,一直还戴着楚国的帽子,以示不忘自己的祖国。
译者附记:我们闲时喜欢背诵古诗词,2008年适逢我们金婚之年,我们商量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作为纪念,决定把我们爱读的文天祥的《正气歌》翻译成现代诗,因有此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