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样唠叨,可老伴儿对老头子基本上还是满意的,至于前处座到底存得有多少钱?她不想追究,也不想操这个心。
男人拿钱干什么?
找女人,养小三。
炒股呀投资呀什么的。
现在他人也退啦老啦,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临出门时,邱候说:“把那袋通化参须和那盒东阿胶带上。”老伴儿停停,有些心疼:“又是顺路?这可是儿子媳妇孝敬你的,千多块钱哟。”
“唉带上吧。”
邱候自己动手从厨房拎出。
扔给老伴儿。
“看在这百万巨资份上。人家正倒霉呵。”
锁好门,老俩口跨进了电梯。快到谢局的水管铁门时,老伴儿忍不住咕嘟咕噜:“这怪得着我们吗?自找的嘛!再说,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还有这么多人呢?”
小巷的拐弯窄窄的。
有点像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
可行十几米,绕过谢局家,就是一条大路直通水泥大道。
真不知道当初堂堂正正,威风凛凛的市规划局局座,怎会在此有这一套凡夫俗子的诡秘套间?
砰砰砰!砰!砰砰!“老谢,谢局!”没有答应,也没人出来。要是平时,听到这熟悉的敲击声,佝偻着身子的谢局,早探出了大半个脑袋瓜子。
砰砰砰!
砰!
砰砰!
“老谢,谢局!”
还是没人。邱候眯缝起了眼睛,有一种出了事儿的感觉。想想,他对老伴儿朝着前面的大道,扬扬下巴:“你先去,免得亲家母盼着。”
老伴儿却朝小院里瞅瞅,反问到。
“你要进去?
算了吧,阴森森的。
瞧着就怕人。”
“你去吧。”邱候说着,就推推铁门。那铁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反倒把邱候吓了一跳。每每路过招呼谢局,都注意到老头儿一面答应出来,一面抓住铁门,拉得吱呀作响。
像是在拔动铁栓什么的。
由此可见,这铁门平时是栓着或锁着的。
可现在,一推即开?
也没多想,邱候拎着方便袋就跨了进去。
再返身观察铁门。果然,铁门后长长的铁门栓,晃悠悠的晃荡着,锁板上一把生绣的大铁锁,嗤牙咧嘴的,看来是有意没被插上锁好。
跟着进来的老伴儿撞他一下。
“进吧,我等你。”
邱候感激的笑笑:“你呀,像个跟屁虫。”
二月里的小院,空无一人。
没有下雨,角落上却湿湿的一大摊,像是什么水被不慎打翻;几只发潮的纸箱胡乱迭在一起,依稀可辨上面的“茅台”“中华”等字样。
几件还没干透的衣裤,皱巴巴的晾在竹杆上。
灰蒙蒙有些发黄的竹杆一头,正好顶在从院外伸进的树桠上。
树桠上,一蓬淡鹅黄的无名花,正在抽芽……
“老谢,谢局!”邱候感到自己喉咙干涩,浑身冷嗖嗖的,莫明其妙!一大早,老头儿跑到哪儿去啦?也学会了晨练?
可邱候紧接着呆住了。
在幽暗的屋子里,谢局脸朝下躺在潮湿的地上。
其老伴儿蒙头睡着,还发出沉重的扯呼?
几乎没有片刻停顿,邱候立即退了出来。
老伴儿急忙上来扶住他。
“怎么啦?瞧你脸白的?”“我想得打110。”邱候朝屋里扬扬颌:“谢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老伴儿呢?是不是什么病发了?”
老伴儿不以为然。
“你莫大惊小怪!
那个青嫂就是喜欢管闲事儿。
结果抓一死二的,弄得自己还下不了台,女儿和老伴儿都埋怨着呢。”
邱候有些犹豫了,掏手机的右手退了出来:老伴儿说得有理,是不是谢局突然犯病倒地?而他老伴儿并不知道。
邱候是知道谢夫人有独自蒙头睡觉习惯的。
这位前市规划局的处长大人,神经虚弱是出了名的。
可一拉上被子蒙头大睡。
却只管自己睡得香甜,哪管世界洪水涛天,也同样是闻名江湖的美谈。
但是,如果谢局真是突然犯病,并且他老伴儿并不知情,自己这不成了见死不救?一百万啊!可不是笔小数目……
见老头子返身要重新进屋,老伴儿一把拉住了他。
“倒地的病人是不能随便拉的。
你是医生?
快走!彤彤和亲家都等着。”
邱候站住了:“说得对!放心,我不能乱拉。你快去,我给青队打个电话,马上赶到。”老伴儿放了手,叮嘱到。
“总算明白了,你不是医生,真莫乱拉。
越帮越忙,到最后脱不到手的。
帮谢局打个电话是可以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还不懂?
那我先走,你可随后赶到哟。”
老伴儿离开后,邱候马上拨通了青队的手机。不过十分钟,一身便装的青队和几个便衣公安赶到了。邱候跟在青队后面,重新站在里屋的门口。
嗒!
开关一响。
屋内灯火通明。
扑!扑!扑!嚓!嚓!嚓!一男一女二个年轻公安手中的相机,照个不停。
青队问:“行了?”又是几道白光闪过,技术人员点头:“现在行了。”青队回头瞟瞟邱候,微笑到:“邱处,你是不是?”
“报警可是我报的。
我不乱动。
就让我看看不行么?”
“好吧,不乱动,也不出去乱说,你就在一边儿看看吧。”
青队居然同意了。看得出,他对邱候的主动配合,很有好感。谢局被翻了过来,二眼上翻,白眼仁尽露,冰冷冷的盯着天花板,像暴突干涸的死鱼眼睛,己死亡多时。
蒙头大睡的老太太,也被从俨俨的棉被下解放出来。
老太太双手捆绑。
嘴巴里塞着臭袜子。
只剩一口虚气……
“行了邱处,下面你不该再看了。”青队返身对目瞪口呆的前处座说:“不然,我得犯错误啦。请记住你刚才的承诺,请吧!”
邱候严肃地点点头。
转身离开。
看来,昨晚上谢局老俩口是被什么人闯了进来。
老头儿被掀翻在地,老太太呢,则被捆绑着双手,捂进了棉被。
对方是找什么东西还是谋财害命?谢局死样凄惨,老伴儿无助可怜,难道对方不知道,谢局早身无分文,只剩下了回忆?
一路上,邱候都在捉摸不定。
他当然明白此事关系重大,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充耳不闻。
守口如瓶。
可是,瞧着谢局的惨死,好奇心和惺惺相惜,却又让他不得不断猜测,总想弄出个明白不过,暂且收敛起好奇心吧,水泥大道到啦。
邱候来得正是时候。
他刚踏进电梯,二个抬着护栏的工人,就在身后大叫。
“大爷,请等一等。”
邱候捺住了电梯门。
几大排锃亮的钢护栏,小心翼翼的紧擦着邱候身子,抬进了梯内。邱候一松手,嘎!电梯门关上了。“几楼?”“六楼。”
“哦,给谁家安啊?”
“春大爷家。”
年长的工人笑嘻嘻的回答。
被抵在最外边的年轻工人,郁闷的瞅瞅邱候。
再对年长的工人要求到:“师哥,还是先给21楼安吧,人家可是扔了硬‘中华’的。”“烟在工具柜里放着,你想抽就自己拿。”
师哥位瞧瞧他。
“一包烟就让你不听师傅的安排?
要是扔一迭钱,要你杀人你还不欠了命债。
物管和师傅不是再三打招呼,先安春大爷家?你呀,你要是当了官儿,一定是个贪官。”
扑!六楼到了,邱候僵直着身子,费力地伸手捺开电梯门,待二人把护栏抬出去后,才跟着出来。春钱正在门口等着,见了邱候很高兴。
“来啦?”
“嗯!”
“这么巧?”
“碰上的。”
物管那儿有每家每户的祥细资料和尺寸,所以这护栏是事先在厂家做好的,拿来焊牢就是,饶是这样,这107个平方的六扇窗口,也足以让二个安装工忙忙碌碌的了。
反正,出于一种人所共知的心理。
安装到哪扇窗口?
春钱就和邱候借口帮忙,紧巴巴的跟随着。
其间,作为主人家的春钱,还得跑进跑出泡茶倒水递烟的,邱候的负责就更加重大了。
早就熟知主人家心理的安装工,对此倒满不在乎,而是一面有条不乱的操作,一面相互说话儿解闷,有时还和主人家聊聊,开开玩笑。
对于这次的无偿安装,精于算小账的春钱眉开眼笑。
出手也大方。
一大罐俨俨的正宗普洱红茶,还放了沙糖。
一大盘水果瓜子开心果;盘中还放着没开封的一包精装塔山,一只简易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