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话瞅得很清楚。
确实是红了红,而且有些不自然。
“伯母,现在不同了。毕竟历史在前进,中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民的生活水平收入,也在不断提高。”
青话快活的拍拍手。
“盛世华年啊!
小哈,你可真会说话的。
难怪我们青黛看上了你。”
她很喜欢哈韩的回答,正统,却不失诙谐,真诚,又毫不夸张,有一种做大事儿的口吻和胸襟,不像前几位呢。
那些小伙子。
要不小心谨慎,投其所好。
要不油头滑脑,大话连篇。
哼,别就想到只顾哄我们老俩口高兴。
年轻人,我们还没有老!也别怪我们刁难。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辛辛苦苦抚养成人,那能就这么简单的交到你手上?
“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相信爱 可以永远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怀念着 伤害我们的……”
怎么,女儿回来啦?
青话瞧瞧上一层的六楼。
阴霾的淡光中,曲曲弯弯的木楼梯,宛若一串褪色的感叹号,寂寥的盘旋而上。
一条条灰蒙蒙的灰尘柱,从离头项不高的天花板上,晃晃悠悠的垂下。
被从拱形天窗透进的光亮,镀得栩栩如生。
“大声喊(我爱你)!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你说要 一直爱一直好!”谁在唱“好孩子”呀?
哦,原来是哈韩。
“伯母,您也喜欢这首歌?”
见青话停下,一手扶着墙壁,一面微笑着看着自己。
哼哼着哈韩恍然大悟。
也更高兴了。
“一般老太太,不,我是说我妈就听不懂。”青话趁机问:“哈韩,你妈一定很有文化修养,怎么会听不懂呢?”小伙子到底年轻,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
“有怎样的母亲,就有怎样的儿女嘛!”
青话有些得意。
哈,一探就露了出来。保不准确实个文化人儿呢。
“从遗传学角度讲,这就叫良性共生。”行了,闭嘴,打住打住,不要在年轻人面前卖弄了,青话这样提醒自己。
青话心里高兴。
觉得和哈韩很聊得拢。
有一种相见恨晚感觉。
可是,现在的年轻人,来不来就说有代沟,表面上看,是不屑于和父母交谈,骨子里其实是自以为是,瞧不起老一辈,比如我家青黛。
未来的女婿是不是也这样呢?
不试试!
怎么知道?
现在好了,哈韩并没瞧不起自己,也愿意和自己交谈。
对,拿青黛的话来说,就是相互沟通了解。所以,我要谦虚谨慎,不能再卖弄了。己上了六楼的哈韩,惊奇的扬扬眉梢。
“哟哦,伯母您可懂得真多。
不但喜欢听流行金曲。
而且还知道良性共生。
是个新潮老太太哟!”
他退下几级梯子,来扶青话:“伯母累了吧?来,我扶扶您。”青话叹口气:“哈韩,我才满57呢!”把右胳膊肘儿亮出,让他扶着往上走。
“才57岁就成了新潮老太太?
难怪我家青黛说和我有代沟啦。”
“上个月我妈也刚满57!”
哈韩快活的笑到。
“她也不承认自己是新潮老太太,哈哈,伯母啊,你俩怎么都一样?”“我从市交通局退下刚好一年,你妈呢?”
“我妈?差不多吧。”
哈韩打了个卷舌。
这让青话隐约有些失望。
原以为自己抛砖玉,主动介绍自己的原单位,哈韩也会不由自主的,顺口说出自己母亲的单位,甚至原职位,工资脾气等。
可哈韩没上当。
这鬼家伙!
警惕性蛮高的。
不说,也就不好再追问。不过,反正你二个感情好发展下去,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多等几天而己。
路过隔壁房门时,青话突然站住了。
一直盘绕在自己心里的奇怪感觉,又钻了出来。
怪!上次青队离开时,我和他一起拉上防盗门后,我特地在暗紫色的门扉锁眼上,小心翼翼的沾了二根头发。
乍一看,就像是不经意间谁的落发挂在了上面呢。
昨天看都还在。
现在怎么没有了?
见青话停下并蹲下,凑近锁眼仔仔细细的看着,哈韩仿佛感到了什么,也蹲下跟着细瞧。
当然,他不可能瞧见什么,纯属好奇而己。细细看看后,青话断定那二根头发己不翼而飞。再想想清晨下楼时,那二个偷瞟自己的年轻男女,一抹惊惧窜上了她脸孔。
扭头看。
哈韩正迷惑不解的看着自己。
青话站起来,开了自己房门。
一老一少进去后,青话径直走向左面的客厅承重墙,也蹲下细看。一看之下,脑子里顿时嗡的声。
自己上次做的暗号,在墙正中圆心处,也就是一片绿荫的第×片叶上,仿佛被蓝墨水不注意间划上的三个小滴。
中间的一个是瘪的。
看得出,是被谁不慎碰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轻轻擦拭过。
青话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小偷进了屋?
“小哈,你先坐坐。”
青话佯装镇静,招呼哈韩:“喝水自己倒。屋里乱,我先收拾收拾。”进了大卧小卧,再到客厅厨房和厕所,然后是衣柜,书柜,床头,台灯和床底,查看一番,好像没什么异常?
就是说,除了那墨点变瘪,一切照旧。
尽管如此,青话仍不放心。
又重复一遍,完全忘记了哈韩还在一边。
哈韩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凭自己的猜测和青话的神情,感觉到这屋里是不是进了小偷?“伯母,怎么了?”
哈韩实在忍不住。
直接发问到。
“是不是进了小偷?”
“哦,你还在呢?”
青话仿佛这时才感到家里还有人,转过身,一脸的惊惧:“你问什么?”“屋里是不是进了小偷?”哈韩站起来,关心的说。
“如果进了,您就不要再乱摸乱动,保持现场,等公安来后再说。”
看看青话瞪大了眼睛。
哈韩又补充到。
“也许有指纹脚印,公安破案需要呢。”
“对!你提醒得对!”
青话恍然大悟,住了手,可又马上摇头:“还是不忙报警,也许,是我看花了眼?再说,这些家伙歹毒得很,惹不起,我们又该住在哪儿?”
脚跟一松。
跌坐在地板上。
哈韩眼明手快。
扑过去,扶起了青话。
“伯母,你怎么啦?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可以给我说说吗?”心里慌乱的青话被扶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哄哄的。
一忽儿怪上次自己多事。
这下好了。
小偷上门报复来啦。
现在看没丢啥,等会儿说不定就会有发现的。
一忽儿又感觉不对,青队和那个女公安,上次分明是拿了什么仪器,在墙壁上划来划去的,现在自己有意溅留的墨滴又被弄瘪了,难道这墙中真是收藏着什么宝贝?
一忽儿又想,这事儿是给青队打电话?
还是给哈韩讲讲?
本来呢,按规矩应该马上给公安报告。
可这一报告后,难免公安又上门,闹得个世人尽知,老伴儿和女儿又不高兴……
“你去没有?”“己经好了,伯父没事儿,散步去啦,我现在和伯母在一起。”“让我妈听电话。”哈韩把手机递了过来。
“伯母。
青黛的电话。
请您接听。”
青话迟疑不决的接过,满脑子的墨水滴。
“墨水瘪啦。”“你说什么?妈,我是青黛啊。”女儿在那边叫:“你刚才说什么?”青话一怔,清醒了些。
“是青黛呵?
没事儿,你爸没病,散步去了。
哈韩在我这儿。
好小伙,你放心吧。”
“嗯,妈,你刚才说什么墨水滴瘪啦?”青话看看哈韩,回答到:“我那天不注意,甩了几滴墨水在承重墙上,忘了擦。青黛,你是不是去擦了的?”
“对!擦了的。”
青黛在那边爽快承认。
“我上前天晚上,无意中看到的,就想擦掉。
结果越擦越黑,凝固了,擦不掉了,就没管它了,有什么不对?”
青话浑身一轻松,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急问:“你没记错,是你擦的?”女儿在那边提高了嗓门儿:“哎呀妈,这重要吗?让哈韩听电话。”
青话又把手机还给哈韩。
“还要找你呢。
这丫头,脾气真是急。
哈韩,不要和她计较。啊,听到没有?”
哈戟按过手机,笑着点头:“伯母,放心吧。老同学啦,我还不了解她?没事啦,您也别闷闷不乐。”然后,把手机按在自己耳朵上,朝门外走去。
浑身骤然轻松的青话,知道他是到门外和青黛通电话。
就对他笑眯眯的挥挥手。
“哈韩,不着急呵,慢慢说。”
然后进了厨房,打算把中午的菜弄弄。
饭是现成的,昨晚剩得还多,青黛上班中午不回来,就只有老俩口。可今天有了哈韩,青话就盘算着弄点好吃的,款待款待准女婿。
就在这时,青话听到门外传来奇怪的响动。
还夹杂着哎哟哎哟的低叫。
手里剥着菜花的青话,就好奇的一面继续剥着,一面到门外想看个究竟。
没想到刚跨出门坎,就呆住了。
宽阔但破烂和幽暗的走廊上,一男一女正和哈韩打得难分难解。青话一怔,猛然想起这正是今天清晨,边走边偷瞟着自己一男一女。
逐大喝一声。
“住手!
你俩是干什么的?
敢跑到楼上来打人?”
二人一楞,男的继续和哈韩斗,女的却直奔青话而来。青话只见一张年轻还不算难看的脸一晃,眨眼间,自己的头上腰上各挨了狠狠的一拳。
还来不及叫出声,又被狠狠一脚踹在胸口上。
青话喉咙一热。
哇!喷出一口鲜血。
可青话此时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双手一扬,菜花和剥菜花的剥菜刀,分别砸在对方脑袋和胸口。哎哟,砰!女人惨叫着仰面倒下。
正和哈韩恶斗着的男子见同伴倒下了,惊得慌了手脚。
稍一分神,被哈韩几脚猛踹在胸口,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
居然呼的拔出只真家伙,往自己膝盖上一顶,瞄准哈韩就抠扳机。
嗒!哑火。
再一抠,嗒,依然是哑火。哈韩一击得手,趁对方趔趔趄趄倒退之机,双拳一挥逼过去,可猛然呆住了,对方竟然掏出了一只货真价实的手枪。
还没等他回过神,对方一甩枪口,嗒,哑火!
再一甩,嗒,仍没见子弹射出。
哈韩向后一翻腾。
“伯母,危险,卧倒!”
恰巧把呆立着的青话撞倒。
青话向后一跌倒,正好压在那个女子身上,只觉得自己背脊一顶,扑!什么坚硬的东西顺力向下一戮,背心一阵疼痛,热呼呼的。
这时,接连二臭弹的歹徒,再也顾不上开第三枪,拎着就往楼下窜。
许是慌不择路,刚窜到第五层楼,一头撞在栏杆上。
哗啦啦!
伴着惊天动地的响声,扑!整个儿摔到了楼底……
不到十分钟,110和公安一前一后飞速赶到,顿时,看热闹的人群,都往这儿急涌。青队简短地和带队的110说:“我内你外,快!”带着公安冲了进来。
一看见摔成个大字型的男子和他身边的手枪,青队扬扬手,让大家停下。
自己拔出手枪。
一步步逼了上去。
逼拢蹲下一摸男子颈脉,向后一召手。
“还活着,快!”然后带着二个公安继续朝楼上冲去。六楼,走廊上睡着二个人,旁边,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一手抓着手机正在打电话,一手朝青队急招。
走廊稍远点,好几个邻里害怕的挤成一团,正朝这边探头探脑的打量着。
议论着……
“举起手来!”青队大喝一声,挺枪一步纵了过去。
年轻人脸色惨白,强笑到。
“青队,我就是报警人,手机号码1390××××153!”青队看看自己手机,点点头,收起了枪:“你是?”
“我是青黛的男朋友,这是伯母。”
青话还直直的仰卧在那个女子身上,一动不动。
青队就拉她。
“青嫂,我是青队,起来吧。”
“我不能起来,这女子和楼下的男人是一伙的,我怕她也有枪,压着不敢动,就等你来。”哈韩就说:“伯母,青队己来了,您就起来了吧。”
手一伸,把青话扶起。
大家向下一看,不禁都呵的声。
但见锋利的剥菜刀那红塑刀柄,直直没入了那女歹徒左胸。
年轻的女歹徒瞪着二只眼睛,直直的躺着,仿佛还在梦中。
身下,一地腥血,一地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