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过去就是背叛!”
春钱铿锵有力的扔过一句。
引得老伴儿哈哈大笑。
“好好,背叛背叛,我们不说背叛啦。相互忠诚,相互忠诚可以了吧?老头子,别不高兴了。我有重要事儿问你呢。”
作贼心虚的春钱眼皮儿一跳。
以为老太太又要追问那一万二千块的私房钱,暗自叫苦不迭。
还没到半夜么。
你怎么就又想起了哟?
老伴儿舒适的靠在沙发上,瞧着春钱利落地收拾着,忍不住叹到:“老头子,也难为你了,你也算是学出来啦。这个家,也靠了你的大半,我得谢谢你啊!”
春钱听了自然高兴。
一高兴就调侃开了。
“这得亏了你的谆谆教导和苦口婆心呀。
要不,我春钱还不成了整天泡在麻将桌上的老赌棍?”
“那是那是!”老太太得意的摇晃着白发脑袋:“能把一个粗野的公交司机,改造成现在这么个尽职尽责的好助手,是个系统工程呢。”
春铁瞅老伴儿一眼。
老婆总是以文明自居。
三十年前赠送给自己“粗野”二个字。
到现在都没改变,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这样认为的?
我粗野吗?春钱反问着自己,我不过就是因为职业习惯,说话大声一点,做事猛烈一点,文化也少了一点,这就是粗野?
罢啦罢啦。
我也不想再和她斗嘴争论啦。
大家都老啦。
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啊?
“工程,是个工程!”春钱一面哼哈着,一面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打扫得窗明几净,整整齐齐。这时,春钱暗里瞧瞧老伴儿。
倚偎在沙发上的老婆,眼睛开始微眯。
神情也有些恍惚。
不由得越发轻脚轻手的。
一面快活的想,啊哈,又要扯呼啦?你要问的重要事情呢?想起后再问吧。
洗涤后,春钱在厨房叫:“你也趁热洗了吧,要打十点钟啦。”老伴儿却狡赖的回答:“我不想动,累极啦。”春钱闻言而笑。
也是呢!
反正上床前都有我帮她擦脸洗脚的。
这老婆也是越老越小了呢。
哗!掌声雷动,一个甜美的嗓音在说到:“同学们,我们这期主要学习如何编制小学语文教材提纲,”老伴儿又在看她每晚必看的央视“教育频道”。
厨房里,春钱慢悠悠的拧拧煤气炉旋钮,水龙头开关。
嗯,都关着呢。
好!等老伴儿的“教育频道”播完,我就看看十点一刻的电视连续剧。
那剧里婆婆与媳妇和媳妇的老妈,正斗得个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
好看,精彩!就是有点怪哉,这劳什子黄金剧场播的电视剧,怎么翻来腾过去的,都是这一类?真有点让我也审美疲,疲,疲劳呢。
要不,就是婆婆与媳妇苦斗。
要不,就是媳妇与婆婆开打。
嘿,怎么没咱老头儿们一点事儿?
或许我们老头儿都是江湖好汉,明砍明杀,死了拉倒?
哼哼,什么水平嘛?如果有好编剧,编编我和邱候之间的事儿,一定比老娘儿们相斗更精彩,更赚钱……
出了厨房。
拧开电视机前的小夜灯。
一按电源开关,灯火通明的大客厅,刹时变成了淡绿氤氲。
一片撩人的热闹与宁静。
春钱习惯性的到大小卧室看看,坐坐,因为,他对老伴儿的教育频道,实在是毫无兴趣。那么,还是出去走走不,溜溜?
唉,要说这退了休,实在是不好玩儿。
早上晨练。
然后回家吃饭,睡觉。
下午坐在窗前看风景,打哈欠,吃饭,准备桌椅板凳开水玻璃杯。
送走孩子们后,收拾收拾就过了十点,再边看电视边扯呼,一天就这样晚啦。这样不痛不痒的磨蹭着,我,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像在等死呢?
唉,也不知普天下的退休老头儿们,是不是都是这样?
比如,那个狗日的亲家前处座,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啊?
呼——呼!
“那么,第九册的提纲应该注意什么问题呢?”
呼——呼!春钱走到老伴儿面前,握着她手中的遥祝控器,对着电视机挥挥,音量骤然减小。可老伴儿一下睁开了眼睛。
“谁让你开小的?”
“太大了,影响别人哟!”
“多事儿!不大我能听见吗?”
老太太手一挥,音量又陡然增大。
然后把遥控器紧紧捏在自己手中,看看幽亮中的老头子:“我还有个重要的事儿,要,”眼皮儿一搭,呼——呼!呼——呼!
春钱偷笑着蹑手蹑脚的离开。
一面想,老伴儿不过也才57嘛。
怎么一靠上这沙发就扯呼?
看来,这沙发不是好东西。要少坐呢。
哐!春钱呆住了,没错!的确是哐!和昨晚上那“哐!”声一模一样,我绝对没有听错,他妈的,是谁又在轻轻哐门?
哐哐哐!
叮咚!
叮咚!
叮咚!
像印证春钱的思忖和怀疑,防盗门被人大声擂响,防盗门铃被人焦急按响。春钱还没发出喝问,老伴儿猛地跳下沙发,身手敏捷,动作灵活,好个威风凛凛,银丝白发的武林高手。
“有人!”
“我知道有人!”
春钱答到,走过去伏在猫眼儿上瞅瞅。
扑地拉开大门。
左邻的姑娘正焦急的站在门口,一脸惶恐:“大爷,帮帮我,快,帮帮我。”春钱却警觉的退后一步:“姑娘,你有什么事儿?”
“我老公突然吐血。
己吐了一痰盂。
我,我弄不动他。”
“哦是这样?”
春钱探头探脑地瞧瞧左邻敝开的防盗门,里面也是灯火幽暗,一片迷漓,可以听见有人在呻吟般哼哼着。
“滴答铃答铃答铃达,时针它不停在转动;滴答铃答铃答铃达,小雨它拍打着水花!”“什么事儿啊?姑娘。”
老伴儿上来了。
在后面轻轻叩叩老头子的后背。
示意他让开。
探出脑袋也朝洞开的左邻探探头:“别急,什么吐血什么的?”姑娘己急得手足无措,哭了起来:“帮帮忙,我老公,是我老公,”
老伴儿就把门侧的老头子一推。
骄傲的喝到。
“呆着干什么?
进去!”
“滴答铃答铃答铃达,是不是还会牵挂他(她)?滴答铃答铃答铃达,有几滴眼泪已落下;滴答铃答铃答铃达,寂寞的夜和谁说话?”
一片滴答中,老俩口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果然,幽亮圆圆的台灯光下,身着睡衣的小伙子缩曲在床上。
正双手痛苦的抱着自己胸口。
整个脑袋瓜子埋在自己双膝间,床前一个雕花痰盂,里面装了大半血水……
“滴答铃答铃答铃达,伤心的泪儿谁来擦?滴答铃答铃答铃达,整理好心情再出发。”
春钱生气的叫到:“姑娘,先把你那滴答关上行不?开灯,开大灯!”
姑娘抢上一步,关了滴答。
扭开床前灯,屋里亮常了许多。
春钱细细的观察观察。
再伸手碰碰小伙子:“哎,你怎么啦?”
老伴儿紧跟其后,却好奇的打量着屋里的装饰。小伙没动弹也没回答,春钱加大了碰撞力度:“年轻人,到底怎么啦?还能说话不?哎姑娘,”
扭头问到。
“打急救电话没有哇?”
“还没来得及。”
姑娘回答。
声音却平隐安静,若无其事。春钱奇怪的望她一眼,再瞅瞅老伴儿。老伴儿同样一头雾水,也莫明其妙的瞧着他。
春钱眨眨眼。
“哦,你是光顾着着急,忘记了电话号码了吧?”
他恍然大悟。
安慰着姑娘。
“别急!我记得,马上给你。我估计不是功能性出血,你老公是搞什么工作的?”此时的春钱,面对这一切就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这才是堂而皇之的大老爷儿们么!
瞧这姑娘急切的!
瞧这老伴儿晕头转向的!
哼哼,关键时刻,还得咱主心骨拿主意才行啊!
谁知道他话音一落,那个侧向里面的小伙子却自己坐了起来,再在床头上一抹,嗒!顿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