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

半生恩怨 第22章 偷听之下 3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17-05-05 12:56:54  浏览次数:1524
分享到:

尽管没多少文化,几十年的方向盘平安的摸了过来,也非浪得虚名。

江湖恩怨鲜明。

人情世故洞悉,远在一般人之上。

春钱当然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自己之所以恨邱候,是因为在他手里,得过大意,也吃过大亏。进而推释到天下所有当官的,都不是好东西!

所谓成也萧何!

败也萧何!

爱有多深!

恨就有多深了!

扭着他狗日的不放,与其是说一种普恨心理,不如说是一种恋旧情结。步入老年,更漏夜深,春花秋月,寒雁断鸣,无边落叶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那样一种惶恐和凄凉的心境!

未离退休的人,是很难感受到的。

扭着狗日的亲家闹腾,有一种重回旧时光的愉悦。

有一种重握方向盘的快感!

可饶是这样,春钱心里也明白,那高达12060元的入商金,确也怪不得亲家邱候。邱候只是顺便提出,自己却是深思熟虑,倾巢出动的。

现在,弄得自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要怪?

得怪自己才是。

然而,想想过去,又恨上心头,邱候老儿,站住!不怪你怪谁去?还有,狗日的有钱!坐了十五年的市局运管处处长宝座,再怎么样几百万是应该有的。

那时还在局里,大家就常凑堆猜测或打赌。

前任三个处座都双规进去了。

这现任邱处几时会双规进去?

有人说是五年后,五年后的邱处满五十九岁啦,不是有个官儿们的“59现象”么?

五年后,狗日的必倒。有人直言,莫说五年,即使五十年邱处也不会进去。为何?因为他大贪不敢,与尔同乐,遵守官场潜规矩,认真踏实工作,宛若一头静静潜伏在深山的猎犬

不当出头鸟儿盯到起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你有我有大家有哇!

沉默寡言的淹没于群众之间,太狡猾啦,不信?

试目以待!结果很不幸,邱候平平安安,光荣离退。问天下,英雄几许,谁人能把他奈其何也?但是,持有这个想法的春钱,却又不得不小心谨慎,尽量不越过底线。

像前几天在街道学习室那样的蠢事儿,是不能再干的了。

再说,那事儿一直吊着,还没了解呢。

“来啦?”

“嗯。”

“溜达溜达吧,昨晚上你那外孙女儿乖得很哟!”“那小坏蛋,我看要成人来疯。”“没事儿,适当的逗乐,对激发脑垂体有好处。只是要适可而止,就按女儿女婿说的做,每次不过十分钟吧。”

“嗯,知道了。”

达达达!

嗵嗵嗵!

嗵嗵嗵!达达达!

邱候不紧不慢的踏着脚步,像是在跳舞。春钱风风火火的抬着脚跟,像在出操。二亲家按照各自己的习惯,朝相反的方向走着。

还一路挺胸扩胸作深呼吸状。

再伴以甩脚甩手的活动筋骨。

这就是老头儿们所谓“养生”的晨练。

练着想着,春钱实在找不到时间提出自己的要求。

慢慢也就淡薄了。

九点多,邱候停了下来,对迎面作劈腿状螃蟹般盘过来的亲家,点点头:“我回啦,彤彤等着呢。”春钱嘴巴张张,想抓此机会说出。

话到嘴边。

改了模样。

“好!”

“不舒服?二月天,夜晚风寒,呆在椅上要着凉的,多保重。回见!”

“要得!”邱候转身走了,慢悠悠消失在一片车水马龙里。瞅着他背影,春钱好觉无趣儿,闷想了一晚上,竟是这个结局?

摇摇头。

春钱并非不知道自己远非邱候的对手。

所想的和所盼。

每每总被他轻轻化解。

可是,就这样不出一声就打了败仗,也着实让他感到自己窝囊。但是,好斗不服输的性格与生俱来,越这样,就越让春钱感到不服气。

那么,再说吧!

反正天天都见面。

跑不了你。

也跑不了我的。

“×局,那返利金,你到账没啊?”“到了呢,按月到,出了什么事儿?”“除了前二个月的,三个月了,一直没到账哟!”

春钱听得真切。

轻轻扭过身。

二个离退休干部模样的老头儿,并肩溜达着,说着悄悄话。

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悄悄话会被晨风吹向前面,让春钱听得清清楚楚?

春钱瞧瞧那被称为“×局”的老头儿,个子很高,有着一张大家都熟悉的伟人脸,右下巴的那颗著名黑痣,在上午九、十点钟的天空下,特别引人注目。

“唉×局,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有事儿透个风。

别自个儿悄悄兜着。

记得那几封信吧?”

“信多啦,你指的是哪几封?”“就是×年×月×日关于×事儿的那八封信呀。”“那个么,记得记得,不是都是造谣诬蔑,给纪委批退了么?”

“×局,造谣诬蔑?

唉!你明明知道,是我偷换了信的内容,”

“行了,×老,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和,需要我帮忙的?”

“不多,少!就这返利金,你是地区主任的老上级,透个风吧,免得我白白的盼着啊。”无声,达达达!达达达!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像在仍在自己的办公室,神闲气定,运筹帷幄,日理万机。

春钱竖直了耳朵。

绷紧了神经。

一颗心!

跳得啪啪砰砰。

好哇好,好极啦,我也正这样白白的盼着啊!你二个月还得了几百块,我可是一分都还没收到,正担心着是不是自投罗网,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说啊!

×局,说话啊!

你他妈的就像头老狗熊一样,达达达的迈什么方步?

这是在你的局长办公室吗?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公园啊!

说啊,快说啊!达达达!达达达!×局,我日你佬佬,知道我在偷听,故意不说是的?×局,你妈偷人,你儿子,

“唉老王,我就直说了吧,我们都上当了!”

老王倒有些镇定。

“×局,您说是上当?

怎么个上当法?”

“那个地区主任卷款潜逃了,揣着本该是返给大家的二十万现金,早跑了。狗日的,要让我碰到她,扭了送公安局。”

“卷款潜逃?

二十万?

难怪我每次向上追问。

都吞吞吐吐的呢?”

老王失声嚷到:“×局,您也不能骗我,多年的交情哟。”“我堂堂正正一个厅局级国家干部,怎么可能骗你?唉,我也是受害者呀,正悔不当初啊!”

“你也是受害者?

可你刚刚不是说?

什么,一直在收到吗?”

“那,唉,为了大局么,硬着头皮撒谎说瞎话。现在想来我真是蠢,我自己都被骗,我还帮谁顾全大局来着?愚蠢啊!现在后悔也晚了。”

春钱一脚踢在石头上。

脚步一踉跄。

差点儿跌倒。

昨晚撞在床沿上的膝盖,又有些隐隐约约疼痛了。

可怕后面的二老头儿发现,只好咬牙坚持着。“那,×局,我们报警吧,报警,或许会收回一点成本?这狗日的骗子,真该碎尸万段。”

“愚蠢!

公安正在追查。

传销者都是国家打击的对象。

你报警,自己送上门去吗?”

“可是,可是,”“没什么可是了,自认倒霉吧。行了,一个大老爷儿们,输赢是常事儿,人生就是场赌博么。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走!回啦。”

春钱霍然回头。

二老头儿边走边比划着。

好像是在相互鼓气什么的?

可春钱却没这般潇洒,

一刹那间,他觉得雷鸣电闪,天空仿佛下起了刀子,把把直往自己身上刺。完啦,彻底完了!12060块,我的最后一笔私房钱,就这样白白儿送给了别人!

我呸!

我呸呸呸!

我呸!!

我还呸!

“大爷,您生病了吗?”一个年轻的嗓门儿突然响起:“需不需要帮忙?”春钱定定神,二个年轻的男大学生,笑容满面的看着他:“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没关系,我们是志愿者。”

“哦谢谢。

不不!

刚才是有点头晕。”

春钱摇摇头。

“现在好多了。”可大学生却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大爷,你的脸色惨白,在这儿歇歇吧,歇歇会好一些。”

二人扶着春钱树荫下残破的条凳上坐下。

然后劝到。

“大爷,看得你心里难受,究竟为了什么?我们不便追问。

不过我们觉得,这世界鸟语花香,云淡风轻,每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只要把昨天扔在脑后,你就会感到活得开心。你不妨也试试!”

春钱闭着眼睛。

感受着年轻的肌体,年轻的吐息,在响亮地撞击着自己心房。

哦年轻多好!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自己也曾年轻过,难道现在就老了,如此不堪一击吗?可我的12060元啊!我实在是,“大爷,你好些了吧?好些了,我们就离开了,还要上课呢。”

春钱睁开眼。

连声到。

“谢谢!好多啦,你们走吧,上课去吧。

祝你们好成绩,找个好工作。”

二大学生爽朗笑到:“大爷,你可真逗!谢谢你,好好的活着,开心高兴呵!再见!”“要得!”春钱对二人扬起了右手。

不知怎的?

他突然想哭。

可硬汉春钱,自记事以来就没有哭过。

即便在被打回原形那些难堪的日日夜夜,也从没流泪,只是独自坐在大客车里沉思默想。

现在,他站了起来:年轻的大学生们说得对:只要把昨天扔在脑后,你就会感到活得开心。好,尽管昨天伴我终生,不可能一下扔完,但此刻,我一定要站起来。

去他妈的朋友商!

去他妈的12060!

去他妈的亲家前处座!

老子回家睡觉去啦!

可春钱刚走出公园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春钱掏出来凑近眼睛瞅瞅,连忙按在耳朵上,是女儿的电话呢:“爸,邱浩出事啦!”

声音惶恐不安。

哭兮兮的听着发悸。

“你快赶来。鸣!”

春钱吓一大跳。

春姗这是怎么啦?谁出事儿啦!“哎哎春姗,你说什么?谁出事儿啦?”“鸣,你女婿啊,邱浩啊,彤彤的爸爸啊,鸣,你在哪儿呀?鸣,你快赶来啊!”

冷汗渗出了春钱的额头。

如果说靠着年轻时的回忆,维持着对老伴儿的怜爱。

那么,作为春钱内心的全部支柱,就是这宝贝女儿了。

当初小小柔柔,可可爱爱的一团粉肉,长成了漂亮的大姑娘,却仍和老爸腻如前世情人,缠绵不休,居然招惹得老伴儿,时时大发醋酸。

“像什么话?

啊!

这像什么话?”

听女儿说有了男朋友,春钱顿感到自己痛失了什么宝贵的祖传宝贝。

再见到准女婿邱浩后,春钱便认定女儿的婚姻是前世姻缘。

要不,何来自己的女儿爱上了自己仇敌的儿子?而且爱得是那么热烈,勇敢而坚定?好在婚后小俩口恩恩爱爱,又生了个可爱的小外孙女儿。

尽管未解对己成了亲家的邱候仇视。

可那颗始终警惕的心。

却也暂时放了下来。

女婿不错,对岳父岳母和宝贝女儿,都尊重有余,说话得体,彬彬有礼,勤快有余。

好,各归各路,恩怨分明,这表面上的儿女亲家,也还是要做的!女儿啊,你就好好的过日子吧!要知道,不管怎样,爸爸妈妈始终站在你的背后。

作你的坚强后盾。

希望你平安幸福!

可现在,邱浩出事儿啦?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受伤啦还是?

春钱不敢想下去,只是抖着嗓门儿答:“好好好!我马上赶到。哎春姗,好女儿,你别光是哭呵,我,我,唉,我该往哪儿赶啊?”

“市急救中心大病房!”

春钱气吁吁赶到急救中心。

找到了大病房。

己近中午时分。

见过了老伴儿,又对邱候点点头,这才发现女婿只是受了点惊吓,正和女儿偎在雪白的被子上说悄悄话呢,屁事儿也没有,逐放下紧巴巴一直悬着的心。

老伴儿碰碰他。

低声问到。

“怎么搞这么久?

要真出了事儿,等你来水过三秋啦。”

“晨练呗!这一路上都是人,又困又挤的。女婿没事儿是好事哇。”春钱高兴到:“咱们女儿命大福大,咱们彤彤福高命高。”

“还说呢?

这死丫头,给我打电话哭得话都说不明白。

吓得我的心呀,现在还在跳。”

高兴中的春钱,就嘻皮笑脸伸过手去。

“在哪跳?我摸摸!”

老伴儿的脸上,居然腾起一片红云,嗔怪地低声喝到:“去!老不正经的。一屋的人都哭丧着脸,就你兴高采烈,像话吗?找死啊?”

春钱马上就搭拉下嘴唇。

丧起了脸孔。

俨然一副悲痛慌乱状。

一扭头,亲家和那个小计生员都看着他笑呢。

“不好找吧?”亲家点点头:“我也刚来不久,靠了姚局才跟着进了来,要不,还被武警拦在了外面。”春钱瘪瘪嘴巴。

“一肩挑!

那玩意儿也来探病?

在哪儿哟?”

“和着一大帮厅局级呢,怕是来慰问的吧?”

“你好!春师傅。”青话隔着邱候招呼着他:“孩子们都只是受了点惊吓,听说死了二个人呢。”春钱淡然的点点头。

瞧瞧和小计生员坐在一起的青黛,勉强笑笑。

扭过了脸。

春钱知道这个青黛和女婿,是老同学。

现在不同的单位上班,今天怎么会凑到了一块儿?

至于小许生员身旁的那个老头子,他连正眼也没瞟瞟。当初自己在位时发号令,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位姓高的客车司机。

抛弃别的不谈。

只看本业。

这位高司机的驾驶技术和维修本事,可刚刚和他的姓反了过来。

最重要的。还在后面。

自己被邱处和一肩挑,联袂踢回原形后,才了解到当初向自己暗送秋波的那个漂亮女驾驶员,居然是高司机的远房亲戚。

也就是局本部,那个姓青的小计生员表姐的女儿。

这还用得着再分析吗?

漂亮女驾驶员企图色诱老子上当的幕后支使,就是这姓高的小子。

不一会儿,来了个高个子的什么哈?瞧那鞍前马后屁颠屁颠的,一看就知道是青黛姑娘的男朋友。春钱就多了个心眼儿。

暗地把那个哈同自己的女婿比比。

觉得好像比邱浩差多了。

这才骄傲的看看春姗。

没想到女儿正眼儿也不瞧自己。

稍会儿,市领导一行来了,靠了邱候的引见,春钱破天荒与平时可望不可及的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握了手,这让他即兴奋又得意。

再瞅那狗日的前处座

嗯!

好像也没以前讨厌啦。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