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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会之际 人书俱老
作者:潘圣钊  发布日期:2015-07-31 15:01:38  浏览次数:3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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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22日第二届中华海内外名人名家书画展在悉尼中国文化中心隆重开幕,笔者有幸受邀参观欣赏了60多位书画大家、名家的100多幅精品:有一代宗师傅抱石先生的人物,启功先生的山水,以及仍活跃在当代艺坛上的王秉复(常道)、任继民、李超雄、周治渭、卢绍武、孙明才、张维国、王存德、彭伟开、胡秋萍、齐附、陈秀英、陶孝娴等著名书画家的作品,享受了一场丰盛的视觉盛宴和心灵陶冶之旅。对其中常道先生的人物、走兽;周治渭先生的隶书对联、条幅,印象殊深。本文谨就周治渭先生的书法,谈谈自己的一孔之见,就教于大方之家。

周先生之名,以前即有所闻,然一直未能目睹其作品,此次书画展得以近距离观摩欣赏,幸莫大焉。之后又与澳大利亚美术家协会主席彭伟开先生茶叙中进一步了解到周先生其人其艺。原来周、彭是老朋友、书画同道,曾一起为深圳这座年轻而又充满生机的城市当过艺术的“开荒牛”,共同见证了这座年轻城市的书画艺术成长之路。之后彭先生南渡澳洲,参与组建澳大利亚美术家协会,现主持会务。周治渭先生现为深圳书画艺术学院院长。可见若是金子,不管在哪里都会发出光芒的。

年届古稀的周治渭先生1964年毕业于吉林艺术学院,先后从事过陶瓷美术、雕塑、壁画、装潢广告、环境艺术,国画、书法、摄影等创作和教学工作。拜改革开放之赐,于1985年他从吉林征程万里,南下宝安,饮马珠江,参与新兴城市深圳的建设和组建深圳艺术馆、中国书画函授大学深圳分校,发展至今颇具规模的深圳书画艺术学院,30多年来培养了四千余名各类艺术人才,也带出一支甘于清贫,乐于奉献的德艺双馨的教师队伍,深受同行的尊敬和学员的爱戴。有学员赋诗谢师道:“新生翰墨上高墙,老有初为胜果尝。友举清茗同庆贺,妻持佳酿似褒扬。至人无己辛勤汗,圣者无名自在香。遥望中原千 里外,恩师润笔坐淮阳。”即可见一斑。周先生从艺50年,教学30年的丰富人生阅历和掌握众多的姐妹艺术技能无疑也滋养了他的书法艺术成就,这也是我们常说的,书法的“字外功夫”或者说“书外功夫”。他真、草、隶、篆诸体皆能,尤以隶书驰誉鹏城艺苑,见重于当今书坛。

见过他写的隶书对联:“济世即为天下雨,论交犹是古人风”;“青山不老,绿水长存”;以及横幅:“悦心志”。均血浓骨老,深得汉碑神髓。说明周先生于汉隶下过很深的功夫,熟谙汉隶“如龟如鳖,雁不双飞”的章法气息,呈现出不温不火,雍容大度的书风。总之一句话,周先生的隶书厚重拙朴,雅致大方。

写隶书应体现汉代国魂,大漠雄风,而最忌甜俗,医之者唯有深入汉碑乃至摩崖石刻,探源溯流,取法乎上,方能接近古人面目。古人言:“书如好酒不宜甜”,一甜即近媚俗,少了大汉王朝阳刚恢宏之气。另外还须深入传统文化经典的学习,“腹有诗书气自华”,于书法上亦能变化气质,笔下呈儒雅厚重之风。笔者平时偶有涂鸦,写隶书应付“书债”,有朋友见之,劝说刘炳森的隶书,工整漂亮,应属大哥大。我笑了,又不好意思拂逆朋友的诚心好意。殊不知刘先生的隶书工是工矣,整齐划一,可入电脑字库。刘先生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家喻户晓,粉丝多多,然则其成在工整,败也在工整,实则甜矣俗矣。其入传统似乎不深,于汉隶碑版浅尝辄止,于是“刘隶”似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成了一盒精致的汉碑“口红”,于汉隶艺术似不可以道里计。周先生深谙其中道理,从教生涯中教学相长,深研秦砖汉瓦,远接汉碑,近取清代邓石如、伊秉绶、何绍基,近代沈曾植、郑孝胥诸家之长,下笔即有汉隶的体势和笔势。像邓石如、伊秉绶、何绍基都是满腹经纶的学者,书法大家,故写出的隶书全无甜俗妩媚之气。沈曾植、郑孝胥也都是晚清著名的学者、同光体诗派的领袖,大书法家。沈还是著名的地理堪舆学家,郑更是“五经穿肠过”的人物,有这样一个故事:1924年的某一天,紫禁城里,末代皇帝的两位老师陈宝琛和郑孝胥正在比赛背《十三经》,陈先背《大学》,滚瓜烂熟;郑背《中庸》,滴水不漏。到第三天他们背到了《尔雅》,两人仍是一字不差,难分轩轾,------。这是怎样的才干啊!有点不可思议!正是有这样的根底,这样的学问,才成就了他们的书法艺术。郑孝胥民国时期在上海卖字,风头甚劲,占据半壁河山,连张大千的老师梅道人、曾农髯都难望其项背。而听朋友说,我们身边就有一些人胸无点墨,却口水四溅,“中国美术馆”五个繁体字就写错两个字,而还敢指手划脚,称孤道寡,自贴标签曰著名书法家。

写隶书还忌狂怪卖弄,实际上书写各种书体都忌狂怪卖弄,狂怪之作必有卖弄之动机,卖弄者必呈狂怪之作。书写本是呈一种自然的状态,是书写者心灵的自然流露而呈现出的线条律动,故曰:“书者,心画也。”然受八九十年代流行书风——丑书思潮的引导和影响,许多学书者传统根基尚未打牢,即求新求变,更有甚者不屑于传统学习,不临帖不读帖,视之如畏途,不知颜柳欧苏,遑论锺张二王!干脆信手涂抹,号曰创新,自以为龙飞凤舞,酣畅淋漓,殊不知已入歧路俗途。此类作品大都有这样的特点:以写大字、草书为主,好作大幅,以展览为标的。或者学日本所谓一笔书,刻意做作,线条颤抖拖沓,随意夸张,美其名曰融入碑帖元素外加时代意识。虽然一时或能博得一些似懂非懂的普罗大众的掌声,或者倾慕中国文化的西人的啧啧声,然与真正的书法艺术却有长安西安之别,襄阳洛阳之距,似有沦为街头杂耍之嫌。周先生在数十年从艺与教学的过程中很清醒地认识到这点,他要求自己和学生学书应一步一个脚印,先楷书,隶书,后行书,草书,有精力再涉猎篆书。初学者先从握笔运笔起,进而对间架结构,各书体特征,乃至篇章布局,起承转合,提按使转等等要领的掌握。故欣赏周先生的隶书似乎让我们领略到大汉王朝的历史硝烟,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国势强盛的正大气象,一股充满生机的恢宏格调和庙堂气息。一幅书法作品的优劣,不必在于字字珠玑,而在于其整体所映射出的韵味气息。书画同源,血脉相通,谢赫所说的绘画六要素,其中者“气韵生动”,同样是评判书法优劣的“度世金鍼”。大凡楷书、隶书、篆书宜写得蕴藉含蓄,以收敛为主调,于收敛中见放纵;大凡行书、草书宜写得揄扬放纵,以放纵为主调,于放纵中见收敛。各种书体的书写在收敛与放纵之间有个“度”的掌握,如何精确地把握这个“度”,那就看书写者的学养、阅历、造化了,而周先生把握住了。

周先生经历了漫长曲折的学书历程,上下求索,正如唐代孙过庭在《书谱》中对学书过程的表述:“至如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最后的八个字,似可说周治渭先生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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